噬君心得妾意的文章

噬君心得妾意的文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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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翠微也注意到了叶小羊的手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，连忙抓过行囊翻找另一本宝贝故事书，乱七八糟的衣物和大锭的银两都顺手放在桌子上。终于找到了，翠微慌慌张张页页看过去，却怎么也找不到想要的那一行。 　　叶小羊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瞧着那本书的封面，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：“奇……侠……手指挡到看不见了。小姐姐是……大侠噢？” 　　“没错。”翠微挺起胸膛学着书里的句子，“初次见面，请多指教。阁下大名，久仰久仰。”传说中的快剑杀手猛地抓住了对方的胳膊：“我想问问你，江湖怎么走啊？” 　　“这……如果你以后都听我的话，我会考虑告诉你。先把这个喝掉。” 　　看着叶小羊二话不说端起碗喝了下去，翠微疑惑道：“快剑叶小羊，难道点儿防备心也没有？”少年却一本正经地反驳道：“不，师父说了，我非常警觉。” 　　非常警觉地把我下了蛊的东西吃干净吗？翠微苦恼地告诫自己不要松懈。刚刚下在浓汤里的蛊叫“噬心”，它会如同慢性毒药一般逐日发作，消耗身体、消磨神气，只有施蛊人死去才能解除。翠微突然觉得噬心蛊像是给自己设定的一条绝路。 　　“不要松懈……无论如何，我肯定能胜过他，能报得了仇！”翠微紧张又兴奋，腰板坐得直直的，想象着叶小羊随时会发动过来的攻击！可那个少年总是毫无戒备的样子。突然叶小羊凑过来轻声说：“我真的很警觉的，你看身后，那边的人盯着你放在桌上的银子好久啦。” 　　他拿起筷子，歪着头说：“盯着别人的银子可不好，我来替你告诉他们……”话音未落他已出手！翠微来不及阻止，身后一声大叫响起。“哪个小兔崽子干的？”一个彪形大汉捂着脸颊怒吼。“正中目标！”叶小羊开心地举起手来，模仿着翠微刚才说的话，“是我！初次见面，请多指教。阁下大名，久仰久仰。” 　　翠微心想不好。她连忙起身，替叶小羊赔礼又道歉。那面相凶恶的大汉可不领情，扬手就朝叶小羊射了枚暗器。叶小羊使劲拍了下桌子，筷子应力弹起便打歪了来势汹汹的飞镖。 　　“你干吗呀？”谁知翠微这一张口，大汉一下子把矛头指向了她，拔出佩剑要动手，和那大汉同桌的其他人一时间都亮了武器。领头的大汉剑指翠微冲了过来：“敢瞧不起大爷我！”同伙们在后面高喊：“速速求饶，免你不死！否则我们老大可……” 　　话还没说完，老大忽地被踢过来的小凳子绊住了脚， 下倒在了地上。踢凳子的叶小羊拽着翠微的袖子说：“大侠快出手。”翠微懵懂地抡起小粉拳打算揍过去，拳头还没碰到对方，远处的叶小羊又拍起根筷子，“嗖”地戳向大汉的穴位。 　　“你怎么不动啦？”翠微瞧着对方满脸惊讶地呆呆站着，就回头去问叶小羊：“我该打他哪里？”叶小羊蹲在凳子上舔碗边儿，好像没听见。翠微最终轻轻用拳头碰了碰对方：“嗯……看拳！…‘老大倒了！这里有高人！”同伙们连忙高声叫喊着四散奔逃。 　　翠微低头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，又赶忙翻出指导小册子找了句话，追出店门对着逃跑的家伙们喊：“承蒙指教……”而叶小羊此刻正站在掌柜的面前，满脸愧疚地摸了摸脑袋说：“弄坏的桌子和凳子……请……请都记在那位小姐姐账上吧！” 　　二、迷心蛊 　　翠微找到叶小羊的时候，他正用那把万金莫求的快剑削土豆。女孩子把他拽到河边，这才把手里热腾腾的馒头递了过去。翠微摸索着在河边找到了预先放好的酒，再去看叶小羊的时候，他已经两手空空地在雪地里坐了下来。 　　翠微瞧着少年，开心又失落。那个馒头中是她带来的第二种蛊——迷心。教她蛊术的人说，迷心蛊会让对话说实话，不管问什么。翠微看了许多描写报仇故事的书，可是那里面没有告诉她，遇到像叶小羊这样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的仇人，又该怎么办。 　　“定是假装出来的。”翠微这么想着，决定用一用迷心蛊。像书里说的那样，找了壶酒倒给一人一碗。 　　“把酒共……那个什么……”女孩子看到眼前此景忽然想到了些漂亮的诗句，却卡在喉咙说不出来，恨恨地想着要是把书也带出来，能随时翻一翻就好了。 　　叶小羊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把她拉回了现实，少年也许是第一次喝酒，辣味呛得他哗哗地掉眼泪。翠微大笑，伸手却拍到了他背上的那把剑。真的有传言中那样的快剑吗？翠微觉得好奇。叶小羊似乎知道她的心思，站起身来取下了剑，持剑凌空在雪夜里用力一挥！ 　　少年伸出食指沿着刚刚剑锋所到之处划了一条虚空的斜线，然后又收剑入鞘坐回原地，认真地说：“在这条线上的雪花，全都分成了两半。…‘真的吗？这么厉害……你用它杀过人是吗？”翠微握紧了拳头颤抖地问他。“曾经有……有个人……”叶小羊低声说，“那个人叫何方方。” 　　详细的经过他没有说，只是那时的事情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。传说一炷香不到，何方方竟死在了那把剑下，同时也传开了“快剑叶小羊”这样响亮的名字。那时的叶小羊害怕得瑟瑟发抖，扔掉了剑只顾抓紧师父的手，他知道自己取了一个人的性命。身边的师父叹了口气说：“叶小羊，到江湖去吧。” 　　翠微呆呆的。她终于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了，而且是从仇人的口中这么坦白地说出来。女孩子心里明白父亲并不是什么好人，可杀人偿命，欠债还钱，这是“江湖规矩”。翠微和叶小羊一样，接触的人和事都很少，她只在许多侠女故事里看到过“江湖”朦胧的影子——诗书酒剑、白衣少年。父亲的死在女孩子内心深处点燃了什么，她一门心思地想要报仇，就像书里写的那些个快意恩仇的故事一样。但是，我的仇人怎么和书里说的不一样？翠微苦恼地看着身边蜷缩成一团、正在不断搓手的叶小羊。 　　虽然对叶小羊施了蛊术，可还是有点狠不下心来报仇。女孩子闭上眼睛， 边回想着书里的情节，一边模仿着调整自己的呼吸。她甚至有些巴望着叶小羊发觉她是何方方的女儿了，最好叶小羊现在就忽然偷袭自己，然后自己在个巧妙的躲闪之后就有了出手的理由！再给叶小羊来个传说中的致命一击…… 　　看起来有些单纯的叶小羊向前摊开手掌，等待落入掌心的细碎雪花，描绘着心里那片和翠微不同的江湖模样。顿了顿，他扭过头来瞧着翠微：“凉……暖暖。”叶小羊忽然握住了翠微冰冷的手指，凑过去闭上眼睛用力哈着气。翠微吓了一跳，直直看着正在傻气地给自己取暖的少年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，正在这夜里像雪花样渐渐融化。果然是偷袭！虽然……和书里说的偷袭，也不太一样呀。 　　“等到来年春天，长出许多壶酒的时候，我们还会再见面的！”叶小羊用剑挖出了小小的坑，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半壶酒放了进去，邀功请赏般对翠微眨眼睛。“笨蛋！”翠微踢着地上的碎雪不理他。 　　“以后不管我们谁再回到了这里，要记得来拿啊，我做个记号。等到春天，一切都会发芽长出来的……”叶小羊看翠微一直不答话，伸手把树枝朝她丢了过去。女孩子大吃一惊连忙跳起来，并生气地朝叶小羊踢了一脚：“以后我会把你也埋在这里！”结果这一脚似乎把什么东西踢飞了出去。翠微连忙蹲下去找，发现正是自己刚刚递给叶小羊的带着迷心蛊的馒头。 　　“藏起来了，不舍得吃！等到什么时候饿了再……”叶小羊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要去拿，但女孩子却不给他。翠微恨恨地想，原来他根本就没有中迷心蛊，但是他说的话却好像也没有掺一点儿假。 　　真是讨厌的感觉……翠微掐着自己的指头，总觉得叶小羊事事都告诉她，但她什么都瞒着对方，真是不公平，一点儿也不像女侠。犹豫了一会儿，女孩子拍了拍叶小羊的肩膀认真地说：“喂，明天，跟我一决胜负吧。…‘‎ 哦。”叶小羊仍然眼泪汪汪地盯着翠微手里的馒头。 　　“听我说话！明天……明天跟我分出胜负吧，一决生死！”翠微坚定地说。快剑叶小羊只是咽了咽口水，在翠微挥拳打过来时侧身躲开了：“我觉得……最近几天心口好疼，好像心上缺了什么东西。胜负什么的，就算是小姐姐赢了好不好？” 　　是初遇时施下的噬心蛊！翠微刚想试探着再问几句，对方忽然说：“也对，心给了小姐姐，当然会缺了。” 　　“你……你为什么这么说？不害羞！下流！无耻！笨蛋！”女孩子一听这话，涨红了脸伸手就打，脑子里能想到的词一股脑儿地往外冒，也不管指导手册上写的那些女侠规矩了。名扬江湖的快剑叶小羊竟然只有抱着脑袋求饶的份儿，少年进入江湖以来首败的哀嚎响彻了夜空。 　　“呜哇……只、只是因为小姐姐给我好吃的呀。” 　　三、换心蛊 　　终于迎来了决战的日子。灰蒙蒙的天空中飘着小雪，少年剑客和翠微面对面站在沿河的客店前，他的剑尖刺入雪中。店里的客商和旅人都屏住呼吸远远观望着他们，掌柜的甚至在人群里吆喝着要大家下注赌胜负。叶小羊有出神入化的快剑，而他面前的何翠微有神秘莫测的奇术，两人之间以性命相搏的输赢，在任何个瞬间都有可能被全盘改变。 　　双方脚下的雪正因他们散发出的热烈气息而渐渐融化，那气息也许是剑气，也许是杀意。翠微知道，等雪化去，露出对方那把快剑的剑尖，便是叶小羊出手之时——自己已不能停下报仇的脚步了。叶小羊确实杀了自己的父亲，而自己和这少年仇人之间也必定要浇洒出某一人鲜艳的热血！ 　　等等，那是故事书里的场面。 　　现实是这样的：快剑叶小羊的肚子咕咕直叫，瘫倒在桌子上像一摊烂泥。翠微只得在决战前给她的对手买了满桌好吃的，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等他。也没什么人来观战，又不好意思跟大家吆喝“喂，我们马上要决斗哦”，等会儿就只是自己和叶小羊冷冷清清地拼杀一把，而且自己一点儿武功也不会，也许连拼杀的过程都不会有。 　　“这太没意思了！就这么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破店里！”翠微忽然替自己和叶小羊很不甘心。她偷偷看了看依旧无忧无虑的叶小羊，找店家要未了纸笔，决定留下些字条，也替叶小羊写一份：至少在他死了之后，把自己的真实身份烧给他？ 　　叶小羊似乎吃饱了，跑过来双手在翠微的袖子上用力擦了擦，一脸认真地说：“如果我输了的话，你会开心吗？”翠微不明白他的意思，放下了笔把写好的两份字条收了起来，回道：“大概吧……其实我来到这里，就是为了和你拼个你死我活。” 　　“到底为什么呢？对了，这个给你。很轻的，也很好用。小姐姐等会儿可以试试，不过我也会全力以赴的。”对方取下背后的快剑递了过来。翠微接了过来，可是她还是有很多疑问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在决战之前把武器借出去的仇人。女孩子第一次提着开了刃的真剑，紧张得手发抖，不过她可一直假装自己是老江湖来着，只能抬头挺胸、仰着下巴跟叶小羊往店后面走。 　　不能输，不能输的……女孩子咬了咬嘴唇。除了有这把剑，她还有第三种蛊，那是最后张牌。想到这里，翠微深吸了一口气，朝叶小羊抱了抱拳，剑尖直指着对方的鼻尖，大喊道：“就在这里一决胜负吧，快剑……呃，没剑的叶小羊！” 　　“哇哇……”结果叶小羊被吓得蹦起老高，“干吗忽然这么大声？！” 　　“对不起！”翠微连忙开始道歉，直到听见对方小心翼翼地对她说：“小姐姐，你还没有告诉我，江湖怎么走呀？” 　　那是几天前，初次见面的时候叶小羊就问她的话。翠微其实也不知道，只不过她装作什么都知道罢了。可是女孩子有种奇妙的预感，也许这次决战之后，他们两个都会明白。所以她说：“打完再告诉你吧。” 　　如果有人知道这一战的话，绝对会笑出声来的：年轻的少年是已经名扬江湖的剑客，只不过他却把剑借给了自己的敌手；想要报仇的女孩子毫无武功，但她却似乎占着上风，追得叶小羊满地乱跑。可惜这一场生死之战没人观看。 　　叶小羊躲着翠微胡乱挥舞着的剑锋，在雪地里来回地奔跑着。他看到了自己做了记号、埋着半壶酒的小坑，于是开心地笑了起来。也许是想到了这几天的事情，想到翠微递过来的冒着热气的浓汤，还有在雪夜里喝下的那一碗火辣得简直滚烫的酒！叶小羊渐渐停住了脚步，转身看向正气喘吁吁提着剑追过来的女孩子，大喊道：“等等！”正举着剑要劈下来的翠微被吓到了，她连忙顺势歪到一边，差一点儿就要削掉叶小羊的头发：“你干什么啊？好危险的！” 　　朝着敌人喊“危险”的女孩子决定不跟他哕唆，握紧了手里的剑再接再厉。她觉得自己这时候好像真的变成了向往已久的女侠，提着快剑在和杀父仇人殊死搏杀。翠微深吸了 ‎ 口气，感觉到自己似乎在完成件重大的任务，必须全神贯注，脚步要又快又轻，追逐对方的时候要找些东西做掩护——虽然叶小羊其实能轻轻松松和她拉开几十尺的距离。 　　“等等……等等啦！”叶小羊仍然散漫地躲闪着对方胡乱劈砍的剑锋，“小姐姐！至少告诉我……你的名字呀！…‘‎ 在下何翠微，一十六岁，杭州人氏！”正在兴奋头儿上的翠微仰着下巴挥舞起快剑，说着江湖故事里那些熟记于心的关于自报家门的对话句子，额头上因为跑动而沁出的汗珠迎着微风闪闪发亮，“家父何方方正是。” 　　叶，卜羊愣了愣，刹那间明白了什么，渐渐放慢了脚步直到站定。那个女孩子忽然出现找到自己，一定要跟自己决斗，问自己是否曾经杀过人，没有告诉过自己她的名字，还有，给自己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……原来，是因为这样啊。叶小羊抬起头，迎着翠微劈过来的剑锋笑了笑：“原来，小姐姐是来找我报仇的……为什么不早点说呢？” 　　一连几天的雪刚停，那条作为通路的河终于被彻底封冻了，客商和旅人们也终于可以起程。小店内外依旧人声嘈杂，喧哗的声音能一直传到这里来。 　　叶小羊醒过来的时候，发现自己躺在客房中，不知道从那次“决战”之后过了多久。那把快剑正放在枕边，他恍惚记得发生了许多事情，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。 　　“小姐姐！”叶小羊连忙跳下来跑到店外，高声喊着到处寻找翠微的身影。少年最后记得的是迎面劈过来的剑锋，可是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和脖颈，哪里也没有本该存在的伤痕。连同伤痕一起消失了的，还有翠微。 　　叶小羊不明白，他只是在客店周围胡乱寻找，直到天色变暗。叶小羊拖着疲惫的双腿，最后找到了自己昨夜埋了半壶酒的那个小坑，蹲下来呆呆地瞧着，他忽然发现雪里似乎埋着一张纸条。少年连忙把纸条拽出来认真看去——那是翠微在决战前写的，叶小羊不知道那只是两张纸条中的一张。当然，他还不知道：翠微最后的一张牌，叫作换心蛊，也叫生死蛊。 　　施蛊人把自己和对方用蛊绑在一起，无论什么时候，一方受到的伤害都由另一方承担，不管那伤害是一道浅浅的伤口，还是致命的死亡。也许翠微认定了自己肯定会输在叶小羊手里，于是用了这样的一招吧；又也许她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，对那个天真的叶小羊，她却下不了手，只能赌一把，以心换心。 　　叶小羊也该启程了，重新背好了那把快剑。他抬起头，对着天空展开那张纸条，上面歪歪扭扭的字只是告诉他说：“在下先行步，江湖见。”果然像是翠微写的话，没有把发生的事情真相说出来，而只是依旧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模仿着故事书里的句子。叶小羊揉了揉眼睛，感觉鼻子酸酸的，有点莫名的委屈。 　　“可是……江湖怎么走，还有多远呢？” ‎